卿雯自從兩天前洗澡時發現左乳房有個鴿卵大的腫塊後，就再沒好好吃過一頓飯，一個人躲在宿舍裏流淚。她才２２歲，外出打工求學，卻攤上這種倒黴事。父母親不在身邊，這事能跟誰說？在她的耳朵裏，裝的全是“乳腺癌”的聲音。她還在念中學時，同村的一位嫂子，３０歲出頭就發現乳腺癌，術後半側胸壁塌陷了。後來腫瘤復發，又化療，折騰得頭髮都掉光，骨瘦如柴，最後還是撇下５歲的孩子走了。後來她又聽說“乳腺癌在年輕化”，沒想到噩運竟落到自己頭上……
幸虧同租一室的李大姐心細，看出了這位並不太熟悉的妹妹這兩天不尋常，當她追問出實情後，一定要陪妹妹去看醫生。
在外科門診，一位年輕的醫生仔細檢查後說：“看來是腫瘤，良性或惡性還需病理檢查來確定，如果你同意手術，可按乳癌大手術準備，手術先按良性瘤切除，術中送快速冰凍病理檢查，若是良性，簡單縫合完事；若是惡性，就做根治術，將左側乳房、胸部脂肪、肌肉和腋下淋巴組織全部拿掉。有可能術後還要化療……”
其實，姑娘早已被那“按乳癌大手術準備”震昏了，大夫後面的話，她什麼也沒聽進去，便發瘋似地往回跑。
幸虧李大姐陪同，不然，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。
後經李大姐到處尋醫，輾轉來到我院。
我檢查發現，她左乳房外上部確實長了個卵黃大的腫物，但表面光滑，活動度好，乳頭無異常改變，腋窩也未摸到淋巴結。我肯定地告訴姑娘：“９９％是良性瘤，最可能是‘乳腺纖維腺瘤’，你用不着擔心，手術也很簡單，門診就可以做。”
“那爲什麼那位大夫說得那麼嚴重？”
我跟她講：“當今社會對醫生服務的要求高了，如果醫生不把所有可能發生的後果作全面說明，碰上一個萬一，他就會吃不消。他決不是故意嚇唬你，是職業本能要求他這樣做。”
“術後還要做病理檢查嗎？”
“當然要做，但不一定要術中做快速冷凍切片。”
“如果術後再診斷出是惡性時怎麼辦？”
她提出了當前乳腺癌治療有爭議的問題。我只好耐心地給她解釋。
以往對乳腺癌的治療原則是以“根治術”爲主，越早期越要根治，即把一側乳房、胸部脂肪、腋窩的組織淋巴結以及胸大小肌全部掃除，如果擴大根治或超根治手術，還要進行鎖骨上、胸腔內的部分淋巴結清掃。目的是想做徹底，提高治癒率。然而，近年許多醫生提出，對早期乳腺癌不必大動干戈，只需完整地將腫瘤切除，依然保留乳房，頂多再加上腋窩淋巴結清掃術，術後進行局部放療就可以了。這樣最適合中青年婦女的心理要求，西方醫生早已開展了這一改良式乳癌切除術。從效果上看，遠期存活率並不低於根治術。
姑娘還不完全相信地問：“良性的也可能癌變吧？能等我把夜大念完了，再做手術嗎？”
我爲姑孃的進取精神所感動。我告訴她：“乳腺纖維腺瘤是常見的乳房良性腫瘤，發生惡性的機率僅爲０２％，大多在妊娠哺乳期發生，或是年齡較大、病史較長的病例中發生。”
“既然這樣，能不能用中藥治療？”
治療此病最有效的方法是手術，迅速而徹底。但也不是惟一的方法，也有採用中醫中藥或激素療法，不管哪種療法，都有它的適應證。不是所有腺瘤一發現就立即手術。如２０歲左右的未婚女性，若腺瘤小，直徑不超過１釐米，應先以臨牀觀察爲主，或者可用中醫中藥治療。如爲已婚女性，其腺瘤直徑超過１釐米者則應在妊娠之前手術，如果在妊娠哺乳期發現的腺瘤，首先密切觀察腫塊的變化，對於腫塊生長迅速者，應立即手術；３５歲以上的女性，特別是絕經期以後的女性發現了腺瘤應立即手術。不論何時手術，術後都要做病理檢查。總之，要把握好手術時機及手術適應證。
根據姑孃的情況和她的要求，我介紹她去找一位中醫生，並囑她嚴密觀察，若發現腫瘤生長迅速，隨時手術治療。
元旦過後，她真的又來了，先給我看了她的結業證書，再讓我給她檢查，我發現腫塊稍有點長大，活動仍良好。她自己也說：“這回該手術了，看來中藥治不了它，乾脆去掉這個包袱，我也好輕輕鬆鬆地工作。”
術後病理檢查確定爲：良性纖維腺瘤，沒有惡變跡象。姑娘拿着病理報告單，激動得不得了，這回她可以完全放心了。
看着她走後，我一直在想，一個小小的乳房良性瘤，對外科醫生來說是多麼簡單，說句“切除吧！”是多麼輕巧；可對一位姑娘來說，它又是多麼沉重。但願卿雯的一段經歷能讓有類似負擔的年輕人，卸掉包袱，過得輕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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