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辛桐是在朋友的生日酒會上認識的。經過一年多的戀愛,我們終於攜手走上了紅地毯。

  當親友們相繼離去,新房裏只剩下我倆時,他輕輕地把我抱起放在牀上,一點點除去我身上的衣服。但是,無論丈夫怎麼努力,就是無法進入我的身體,誰也弄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。我當時既害羞又緊張,心亂得直想哭。辛桐安慰我說:“別怕,明天咱們到醫院去看一下,不會有大問題的。”他的溫存安撫,讓我平靜下來,但心中的陰影卻怎麼也無法消散。

  第二天,我們一起去醫院檢查,但在去醫院的途中,我心中有些莫名的懼怕,突然改變主意,說什麼也不肯去了。辛桐見我這樣,就說不想去就算了,以後再說吧。望着他理解、憐愛的目光,我不由心頭一酸,淚水又涌出眼眶。在有愛無性的“蜜月”中,我們又度過了十多天。這期間,我和辛桐買了一些性知識方面的書回來看,我越看越害怕。看來問題不在辛桐,而是出在自己身上。難道自己的身體真有毛病?因爲我的前胸較扁平,月經也稀少且不規則。帶着滿腹疑懼,我瞞着辛桐一個人悄悄到醫院去檢查。

  醫生的診斷令我目瞪口呆。醫生說,你這是沒有陰道的“假兩性畸形”,是在母胎中發育不正常的結果。猶如晴天霹靂,我所有對於生活的美好希望,一下子都被粉碎了。給我檢查的醫生見我絕望的樣子,便溫和地寬慰我說:“你這種情況,只要施行矯治成形手術,是完全可以成爲一個正常女人的。”

  醫生的話雖讓我得到些安慰,但還是不知該如何將這一殘酷現實告知辛桐,更擔心若家人、同事、朋友知道後,又會如何像看待“怪物”一樣看我?回到家中,我當晚便病倒了,辛桐急忙將我送進了醫院。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,因是心病,所以吃藥打針也不管用。辛桐見狀,憂心如焚,急得不知如何是好。望着丈夫因擔憂和奔波而疲憊消瘦的面容,我心如刀割。有好幾次,我都想將真相告訴他,但話到舌尖又嚥了回去。辛桐是那樣愛我,如果他知道了實情,他將承受怎樣的壓力和打擊啊!不只是他和我,連雙方的家人,也必將爲此陷入到一場風波之中。到此時,我才深深後悔婚前沒去做體檢,不然,怎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出現呢?但後悔已沒有用了,與其讓辛桐知道真相後與我一起痛苦,不如由自己一個人來吞食這枚苦果。於是,我想到了離婚。

  爲了不讓辛桐感到太突然,我故意冷淡他,借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向他發火,沒事找事。但我的良苦用心卻沒起多少作用,辛桐認爲我是因病心情不好,每次對我的無理取鬧不但不惱,反而更加溫存體貼。看着自己心愛的人不明不白地遭受折磨,我暗自流淚,心想長痛不如短痛,一定要激怒他,讓他毫不留戀地離開我。

  一個週末,辛桐因公司有事回來晚了,我便藉機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鬧起來,無中生有地罵他去和別的女人約會,說他搞婚外戀,嫌棄我這有病的妻子……反正是什麼話能傷他心就說什麼,我竭力將自己表現得像個潑婦一樣,毫無人性,不聽他任何解說和分辯。看着辛桐因委屈而流淚,因受傷害而氣喘吁吁,我再也忍不住了,一下衝進衛生間,插上門號啕大哭起來。但我不能心軟啊,我的心軟只能更深地傷害我心愛的人。於是,我藉此提出了離婚。

  第二天,我收拾行裝離開了家,去了幾百裏外的姑姑家裏。誰知我頭天晚上到,第二天辛桐就趕了來,一再向我道歉,要我原諒他,不要離開他。但我的理智提醒我,只有離婚纔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聲,纔可以減免辛桐的壓力……但是,無論我怎樣不近情理,辛桐都堅決不同意離婚。我的心在流血,我真想對辛桐喊:“放手吧,辛桐,我不配做你的妻子……”但我咬着嘴脣不敢喊出聲。

  辛桐堅決不同意離婚,令我無計可施,但這樣拖下去,不但對辛桐不公平,同時我也怕有一天真相暴露,我將怎樣面對人們的目光和評說?這時一個徹底解脫的念頭在心中閃過:死!是的,只有死,纔可以使自己解脫,讓辛桐絕望。

  於是我慢慢積存着安眠藥,我想一次了結。等安眠藥積存到150片時,我趁辛桐不在身邊時一次吞了下去。但辛桐發現後將我送進醫院,經過搶救,又將我從死神那裏拉了回來。當我昏睡三天三夜睜開雙眼時,辛桐拉着我的手泣不成聲:“阿今,你爲什麼要這樣,我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?告訴我,我會改正的……”聽着辛桐這壓抑的悲聲,我的理智再也無法承受這種對愛人的隱瞞和自我折磨,我痛苦地告訴了他一切。辛桐睜大兩隻淚眼看着我,似乎驚呆了,半天沒說一句話。很久,他才說:“別再胡思亂想,等你身體復原後就去做手術吧。”

我  要住院動手術,無法再對雙方父母隱瞞真情。辛桐的母親對此反應強烈,大罵辛桐娶了個喪門星回來,給他們家丟人現眼,並堅決要求辛桐與我離婚,不然就與他斷絕關係。但辛桐還是陪我住進醫院接受了手術。也許是上天有意懲罰我吧,手術沒有成功。我在辛桐面前無法做一個真正的妻子,難道我們要爲此痛苦一生嗎?

  就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,我在廣州的一位同學邀我去那裏發展,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。我給辛桐留了一封信和一份離婚協議書後,就匆匆離開了家。

  醫生點評:文中“我”的女性假兩性畸形,又稱腎上腺性徵異常症。最常見的原因是先天性腎上腺增生,患者皮質激素合成過程中所需的一種或多種酶有先天缺陷,引起促腎上腺皮質激素分泌增高,各種皮質激素的前驅物質增多,這些物質轉化爲內生性雄激素。胚胎早期,46,XX女性受過量內生性(也可爲外源性)雄激素的影響,其外生殖器出現不同程度的男性化,陰脣彼此融合,將陰道口和尿道口包裹,形成單一尿生殖竇開口,陰蒂在不同年齡段也可有不同程度的肥大。該症屬常染色體隱性遺傳病。

  輕型患者,至青春期多有原發性閉經或月經稀少或不規則,雙乳腺發育差,常因此來就診。典型患者,在幼兒期至學齡期身高明顯加快,比同齡兒高,但至青春期前身高明顯減慢以致停頓,青春期後身高不達標,比同齡兒矮許多,雙腕骨齡明顯大於實際年齡。可能出現喉結、聲音粗壯、肌肉發達、皮下脂肪少、男性陰毛分佈等男性化表現。心理性格愛好方面也偏向男性化。重型患者除外生殖器異常外,因伴有腎上腺功能不全,可導致嚴重失鹽失水而在出生後1~2周內死亡。

  早期發現後,患者的治療着重於兩方面。內科藥物治療越早越好,主要是替代補充糖型或鹽型皮質激素,減少內生性雄激素的合成,在體內雄激素不超量的條件下,患兒能朝正常女性方面生長發育。心理性格方面也不會男性化,青春期時有正常月經,且有生育力。用藥是終生的,劑量須根據化驗結果經常調整。外科治療方面也不宜太遲,以免精神心理上受到創傷。手術要點是切除肥大的陰蒂,尿生殖竇切開露出陰道口、尿道口,小陰脣成形。然而患兒的陰道口及陰道發育常較差,口徑較小。青春期後若陰道外口細小,則仍無法性交,此時須再次手術擴大陰道口。必須指出,外科手術只治標不治本。

  經早期、長期、足量的內科藥物治療及滿意的外科矯形後,多數患者能有正常的夫妻生活。(點評:謝家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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